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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F7](ZC)Long Way to Home

当克劳德把芬里尔停在路边，取下大剑背在身后的时候，他感觉时光倒流回了几个月前。
沙土随着他的脚步咯吱咯吱的响着，靴尖碰到枯草中干瘪的果实，金发青年看着那个皱成一团的小东西骨碌碌的滚动着向前，碰到不远处的石碑才安分的停下来，无力的歪倒在路边的沙堆里。
破旧的房屋，刺鼻的空气，魔晄炉的废墟，人烟稀少的村落一如既往的透着一股死气沉沉。
一切都和几个月前一样，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墓园里的墓碑又多了几座。
克劳德走进满地枯草的墓园，一块石碑吸引了他的注意。用来做墓碑的石头应该刚从矿场采出不久，簇新的铅灰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未经风化的棱角锋利，笔挺的线条在克劳德的指尖划过。他弯下腰抚了抚，碑面上的沙土染脏他黑色的手套，但青年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他半蹲在那里，像一个机械一般重复这个动作。
积攒的灰尘全被拂去之时，金发青年看清上面刻的墓志铭。
很简单的几行字，没有惊天动地的生平，也没有铭记于史的事迹，一个名叫菲尔的男人在这个偏远贫穷的小村落里渡过了他平淡无奇的一生，并最终长眠于此。
永远安眠在了贡加加的土地之下。
默默凝望了一会，克劳德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缓步向村口走去。

破败的村落让克劳德想起已经变为废墟的米德加。
远处魔晄炉炸毁后的遗迹与陷在废水与水泥残渣里的米德加魔晄炉重叠了。锈迹斑斑的钢架无声的提醒着青年在一年前，他们赖以生存的星球遭到了怎样的重创。
悬在天空的陨石犹如末日审判一般，用无声逼近的脚步宣告着星球和生活在它之上的一切生物的死刑。
人们放弃了祷告——在教堂祈祷了整整七天，陨石仍然不断逼近之后，他们绝望的接受了自己即将死去的事实——没有人可以拯救他们，即使是曾经被认为带来世界变革的神罗也无能为力。
但星球仍然选择了救赎，选择宽恕神罗和滥用魔晄能量的民众，当从星球内部喷涌而出的生命之流将逼近的死神绞成碎片的时候，他们由衷的舒了口气。
遮天蔽日的陨石化为粉末，划过天幕留下点点花火。世界被拯救了，人类可以继续在这个星球上延续自己的历史，他们欢呼雀跃，但却不知道，有些人为了拯救世界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在北方大空洞中，用熟悉的动作将破坏剑背到身后，名叫克劳德·斯特莱夫的青年转身对站在身后的同伴低声说道，让我们抬头挺胸，不留遗憾的回去吧。
嗯。黑发女子点点头。
但是，克劳德，你真的没有遗憾了么？
蒂法想问，却被文森特拉住，她抬头看着男人猩红色的瞳孔中透出的不忍，默默退到一旁，望着金发青年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冰雪中。
他怎么会没有遗憾呢，蒂法想，被迫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克劳德已经付出了太多。
太多太多美好的东西一点点的从他的生命中被剥夺，家人，朋友，信仰，故乡，还有……扎克斯。
那个总是微笑着的Solider，永远停留在了金发青年二十一岁时米德加郊外的磅礴大雨里。
克劳德有很多遗憾，但他不知道怎么去弥补。他一向不擅长表达感情，也许，在这片大陆上与自己的过去一起旅行，是一个让他找回丢在角落里，被尘封已久的塞满回忆匣子的好机会。
当他接到来自贡加加的订单时，就知道，这次的旅行，他会和扎克斯一起。

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单据，克劳德低头看了看，上面写着几行字，娟秀的字体在纸面画出狭长的一道，笔锋结尾处几个字母的墨迹被汗水晕染成团，有些模糊不清，但克劳德只是看了开头委托人的姓名，就径直往村里走去。
不需要看清全部，他也知道此行的终点在何处。
拐过铺着沙土的乡间小道，克劳德的脚步随着意识不断向前，直到停留在一扇单薄的木门边。
金发青年站在门口，不断的摩挲着手里的纸张。来往的村民对这个陌生的年轻人投以好奇的注视，村子里年轻人并不多见，尤其是在贡加加魔晄炉爆炸发生后。
被视为村里经济命脉的魔晄炉在一夜之间变为废墟，使这个本来就偏僻贫穷的村落的处境变得雪上加霜。失去工作的年轻人纷纷外逃，选择去米德加一类的大都市去搏一搏自己的命运，而失去精力的老人则被迫留下，靠着在贫瘠的土地上种出的果实来残喘剩余不多的人生。
但此刻在被群山拢住的贡加加的阳光下，却有一个穿的像是Soldier的年轻人，抱着一大束百合花站在一扇木门边上犹豫不前。

来往的目光刺在身上的感觉让克劳德有些不自在。青年叹了口气，想到自己即使再过一百年，也还是不会习惯成为众人瞩目焦点的时候，唇角微微勾了勾，露出一个自嘲的微笑。
抬起手准备敲门的时候，克劳德注意到在不远处的小巷中，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他。
那道追寻的目光从他进村的那一刻起就不曾离开片刻。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碰，隐在暗处的眼眸蔚蓝清澈，从那透着憧憬的瞳孔中，克劳德得知那个眼神属于一个孩子，一个对英雄抱着无限向往的孩子。
意识到克劳德正在看他，目光的主人立刻撇开眼睛，默不作声的把身子藏在堆积在一旁的木箱后。当金发青年转过头不再看他时，孩子拨开夹在木条中的稻草，再一次从狭小的缝隙中偷偷瞟着那个几米外沉默不语的男人。
金发，黑衣，大剑，孩子默默的望着，那可是传说中救世的英雄啊。
我也要成为英雄，他在心底埋下愿望，随后又瞅了瞅金发青年，不知道他认不认识，那个许多年前和我约定要成为英雄的大哥哥。

在门前徘徊许久，克劳德终于轻轻敲了敲门。
咣当作响的碗碟声中夹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开门的身影在看到百合花的一瞬间欣喜出声。
哎呀，没等克劳德做出反应，妇人用手指抚着还沾着露水的花瓣，她笑着从青年怀中接过花束，转身小跑进客厅。
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她说。
妇人在屋里转了一圈，很快从柜子里的角落里拖出一个玻璃瓶，当把整束花插进去后发现克劳德还愣在门口时，她快步走到门边，仰头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金发青年，“都说斯特莱夫快递什么都送，但是真的没想到你能来的这么快。”
“我，”克劳德的嘴唇动了动，但看着眼前女人苍老的面孔上的每一道皱纹都为他的到访而透出欣悦的时候，青年卡在喉头的话语被压回心底。
菲尔夫人，他说，货物我已经送到了。
“嗯，谢谢你。”，被称为菲尔夫人的女人已经开始泡茶，水壶在厨房里发出欢快的鸣叫，盘旋在气口上的白雾盘旋向上，透过挂在厨房门口的印花门帘飘入客厅。
伴随着丝丝缕缕的水气侵入鼻腔，克劳德闻到一股清甜的柑橘味。
“你，不讨厌橘子吧？”菲尔夫人的声调充满喜悦，“我也只有橘子茶可以招待客人了。”
“不，我，我只是……”，克劳德想告诉她自己只是来运送物品并不需要她的招待，但话没有说完，他就被按到了座椅上，下一秒钟一个白瓷茶杯出现在他面前。
热情起来就不容拒绝，克劳德嘴角不容察觉的微扬一下，真是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来来来，尝一下。”女人看克劳德不动，又把茶碟向前推了推。“不过我没有茶点可以招待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揉着裙角，“魔晄能源没有了，机器失去动力没法干活，村子里也没有能帮忙的年轻人……”
所以只有这个来招待你了，她又重复一遍，神色有些窘迫，算是弥补你千里迢迢来给我送花束吧，还有，几个月前你来的时候忘记给你泡茶，都一起补上吧。
您还记得我？克劳德有些惊讶，几个月前他和蒂法、巴雷特在追踪萨菲罗斯踪迹的时候路过贡加加，在得知黑衣男人一路向北的时候，克劳德一行人没有多做停留，连夜奔波而去。他没想到，只是偶然路过村庄，匆匆交谈了几句话的老人居然还能记得他。
尤其在他否认了认识扎克斯这个事实之后，克劳德现在还能记起老人当时失望的表情。
怎么会不记得，菲尔夫人笑了笑，村子里不经常有外人来，况且，你的金发太耀眼了，就像正午的阳光一样。
而且，实在是太像了，你的一些小动作，和我的儿子，扎克斯，实在是太像了。如果你是一头黑发，我会觉得是扎克斯回来了。
提到扎克斯这个名字，老人的目光暗了下去，这孩子，她轻声抱怨着，这么多年了，也不回来看看，连信也没有一封。
你，她抬起头，再一次问起几个月前曾经问过的问题，你是Soldier吧？认识一个叫扎克斯·菲尔的黑发Soldier吗？
克劳德愣住了。
青年的表情令妇人有些不安，裙角被夹在指尖不断的揉搓着，洗的发白的布料将她布满皱纹的指节衬托的更加苍老，她局促不安的望了一眼青年，刚才的问题太失礼了，她想，我居然还问了第二遍，对着同一个人，问了第二遍。
沉默半响，克劳德轻轻碰了碰面前的白瓷骨碟，精致的小银勺搅拌着亮橙的茶水，我认识扎克斯，青年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克劳德看着希望之光从菲尔夫人眼里溢出。是的，我认识他，他继续说着，语调呆板，仿佛在述说不相干人的故事一样，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认识他，已经有七年了。
七年前，他说，见到扎克斯的时候，我十五岁。那时候我被派去执行人生中的第一次外勤任务。很不幸，我晕机了，在飞机上吐得一塌糊涂，没人关心我，没人会去注意一个低等的士兵。但扎克斯他……，他注意到了我，还很关心我，这让我有点受宠若惊。后来，飞机出了事故，天旋地转……只有几个人活了下来，在雪地里，我终于有机会告诉他我的名字。
即使过去很久，克劳德的记忆也没有蒙上任何灰尘。七年前，在漫天大雪里，他们互相调侃了一番自己的家乡后，还是少年的克劳德取下头盔，对着站在他面前的黑发Soldier笑着说，我叫克劳德。
克劳德，克劳德，从此扎克斯就喜欢趁他不备揉他的金发，你的眼睛像是蔚蓝的天空，比起“云”还是“天空”更适合你。
天空？克劳德坐在刚训练完新兵的扎克斯身边，不解的看着他。
嗯，还是“云”好一点，扎克斯顿了一下，又揉了揉少年的头发，云在天空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这样最好了。
要知道，黑发青年转身看着克劳德，自由的代价可是很高的。
嗯，克劳德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只要像扎克斯你那样，成为Soldier就好了。
可是你不用成为Solider也有蓝眼睛了，你这小子，拥有先天优势。扎克斯笑着无视少年的抗议继续揉着他的头发，这么想当Soldier，是向往成为英雄吗？
克劳德顿了顿，扭过头把脑袋从扎克斯的手掌中挣脱出来，不，我，我是向往你，想拥有扎克斯你那样的眼睛，想……被人肯定。
是嘛是嘛，扎克斯突然把脸凑到克劳德眼前，满意的看着金发少年猛然涨红的脸，原来这么喜欢我啊，既然喜欢，那就多看一会。
说完，调皮的眨了眨眼。
克劳德的脸涨的更红了。
大笑了几声，扎克斯背起放在一旁的破坏剑，想要成为Solider，那就努力吧，总有一天，我们俩会穿上同样的制服，以Soldier的身份，一起执行任务。
成为英雄就要怀抱梦想，克劳德，不过那可是一条很长的路，但在走到尽头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别担心，我不会抛下你一个人的。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故事如同流水一般娓娓道来，克劳德继续述说着他和扎克斯在神罗的往事，当进行到尼布尔海姆的时候，金发青年的眉头紧皱，蔚蓝清澈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灰尘。
青年的不安情绪被妇人察觉了，她起身走到克劳德身边，双手抚上青年有些颤抖的肩膀，老人的体温透过掌心传递到他身上。克劳德抬起头，目光对上妇人慈祥的眼神，充满安宁与慰藉让克劳德舒了口气。
孩子，她说，够了，已经够多了，谢谢你，让我知道那孩子成为了怎么样的一个人，我放心了，谢谢你。
不，我应该谢谢你，谢谢你让我遇到了扎克斯。克劳德在心里默念着，当看到老人在他望向她的时候背过身去，偷偷擦拭眼角的泪水时，他走上前去，指尖在碰到老人背后的一瞬间收回了。
这种时候，或许让她一个人静一静比较好。
菲尔太太，克劳德起身准备告辞，走到门口的时候妇人叫住了他。
孩子，你要回米德加吧，或者是艾治？她递给克劳德一个布包，看到青年露出困惑的眼神时，她解释道，回家的路很长，这些是我采的果子，留你在路上吃。
不大的布包仿佛有千斤重，压得克劳德有些喘不过气。他点头道了声谢，转身准备离开。
原来你就是克劳德，妇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很久之前扎克斯寄来的信里提到过你，从信里我能读出，那孩子，他很喜欢你。
不远处的身影在太阳下微微晃了晃，老人看到金发青年蓦然回首，眼里充满不可置信的神情。
感谢你送花束过来，贡加加附近已经没有新鲜的花草了，这可没法扫墓，她说。
看到青年有些不解的眼神，妇人继续解释道，贡加加村的传统，一旦一个人杳无音信几年后，村里会为他提前立个墓碑，但是不会写上名字，只会刻上简单的几句话和姓氏，为了证明，这个人曾经存在过。
“他存在过，”克劳德低声说，“不需要用墓碑来告诉后人。”
“哎？”妇人有些惊讶。
“我就是他存在的证明。”

走到村口的时候，一个男孩突然从草丛中跳出来。矮小的他张开双臂拦住青年的去路，当克劳德弯下腰看他的时候，男孩微微撇开眼，一副害羞的样子。
有什么事吗？青年问。
你，男孩的目光在克劳德身上逡巡几圈，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吧？
看克劳德沉默不语，男孩鼓起勇气，望向克劳德的眼神里充满钦佩，我在报纸上看到了，救世的英雄，他的发型和你一样。
我不是什么英雄，克劳德摇摇头，成为英雄的代价太大，他已经付不起了。
我没有拯救星球，是星球救了自己。他对男孩说。
代价？孩子有些不理解，那，邻居的哥哥也付出代价了吗？
嗯，克劳德点头，所以他成为了英雄。
看到金发青年骑上摩托，孩子又追了几步，你要去哪？回家吗？他问。
拉下防风镜，克劳德对男孩说，回家的路会很长，但在那尽头，会有人在等着你。
一个永远微笑的人，在等你。
“喂，钉子头，有机会我带你回贡加加看看好了。”很久之前，扎克斯笑着对克劳德说，“虽然什么都没有，但还是想带你去看看。”
“…太远了吧。”
“别担心，有我陪着你呢，再长的路，都能走的完。”
因为在那尽头，有你一成不变的笑容。

——End——

remake照我鸡血去战斗！！！